焚风

随时能欢喜亦随时厌弃

薄红 1

献给我亲爱的Mlle Rose

  

西法英,结局肯定1v1。这章刷了西法就只打西法tag

草稿。边写边修,发出来算是鞭策一下自己

  

灵感和部分设定来自纳博科夫《洛丽塔》

  

  

   

薄红

  

弗朗西斯游学欧洲一圈回来,最后回到巴黎的时候,从未想过自己会离开这个城市。尽管塞纳河的水并非清澈见底,小酒馆和便宜咖啡馆吵杂肮脏,但巴黎人对故乡理所当然的自豪感使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定居在别的城市,更不要提是大洋彼岸的城市。弗朗西斯一边感叹麦克菲特先生*1反复无常的性情,一边拎起四角包铜的箱子。弗朗西斯从火车站钻出来站到西海岸的阳光下,发自内心地高兴是安东尼奥给了他来自新大陆上的第一个拥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弗朗西斯觉得安东尼奥箍着他的手臂格外紧。安东尼奥拍拍弗朗西斯的背,十分自然地拦着弗朗西斯的肩膀对他说:“你运气又又不好。”

   

弗朗西斯自然听不懂:“什么意思?”

  

"在你到达的前一天我替你找到了一位房东,是我的邻居,她听说你来自巴黎显得很高兴。"原本走在弗朗西斯右前方的安东尼奥稍稍放慢了脚步,“她说如果你愿意‘稍微辅导一下她儿子的法文’就能减免房租。”

  

“那还请告诉这位女士我荣幸之至。”弗朗西斯明显有点惊喜,“所以我的运气又如何不好?”

  

“那位女士度假去了,大约一周后才能回来。”安东尼奥耸肩,“这一周不介意的话你可以住我那里。不过你如果更想体验一下美利坚著名的汽车旅馆你也可以试一试。”

  

“当然我们令人尊敬的教授先生想在‘像样的旅馆’里呆上那么几天也没问题。”安东尼奥斜着带笑的绿眼睛,语调带着点揶揄,“也许你会去,为了遇见某个令人激动的里维埃拉女孩*2。”

弗朗西斯不轻不重地拿手肘撞了安东尼奥一下:“你知道我不会。”

安东尼奥笑着接过弗朗西斯的旅行箱,“走吧,放掉行李我们去喝一杯。”

昏暗的小酒吧里安东尼奥坐在弗朗西斯身边,大笑着说你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巴黎人。优雅壳子底下是高傲,理所当然地把一切的美好归于巴黎。弗朗西斯微笑着放下杯子,将头发捋到耳后,抬眼道巴黎是个多么美好的城市,塞纳河水,咖啡馆,萨特和波伏娃,她的墙壁后面有一千个灿烂的太阳。*3弗朗西斯眯起眼睛作神往状,“将月桂花环压在巴黎的金发上,成为她红色帽子的点缀,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他结识安东尼奥却是在牛津,经过共同的朋友介绍认识以后一拍即合。安东尼奥规规矩矩读医,弗朗西斯则仗着优渥家境跟着感觉走,自我放飞去修古波斯语。安东尼奥曾经笑着打趣,说你学这个还不如去学习如何在不打开牡蛎的壳前提下分辨牡蛎雌雄。有着蜜色肌肤和翠绿眼瞳的塞维利亚青年看上去永远那么快活。塞维利亚,唐璜、卡门和费加罗的城市。弗朗西斯浅浅笑起来,颊边浅浅一洼酒窝。他放下酒杯眼睛一抬,轻飘飘落下一句:整天浸泡在疾病冰冷的气味里会被冻成标本的,安东你可穿多一点。

  

安东尼奥大笑:“你可真‘会说话’。”

  

语气半真半假。借着酒劲安东尼奥多问了一句,口气随意,轻巧压下在意,酒精给了他绝妙借口:“那你为什么又决定来美国?”

   

“前几年我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美国的时候你可是坚定地拒绝了,连考虑余地都不留。”安东尼奥曲起一只胳膊,手肘支在吧台上,用手背托着下巴,“明明是个唐璜,却突然弹起了竖琴*4。” 

  

“可为什么现在又割断了琴弦?”

  

“想换换空气。”弗朗西斯摸出烟盒,别过头去点燃一支,用唇齿固定。他不太抽烟,只是不想让嘴巴空着,有个理由不谈这个话题。安东尼奥那双浅碧色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让他脊背有些发麻。

  

“啊哈,弗朗西斯式的回答。”安东尼奥笑容灿烂,往他背上随意一拍,翘着二郎腿又叫了杯绿苦艾。  

  

“就是说了等于没说。我来猜猜?”安东尼奥慢悠悠抿一口,眯着眼睛笑道:“学校里那些老家伙死气沉沉,还是家里给你介绍姑娘了?”

我没记错的话,前些天那场声势浩大的反同游行,你父亲还发了言?

  

留声机里爵士乐甜腻热闹,就着奶酪片和廉价威士忌安东尼奥仍旧微笑着,手指轻轻合着节拍敲打吧台。弗朗西斯借着吐烟叹了口气。安东尼奥总是能看得出他在想什么,浅浅一个微笑,纯净天真得几近残忍。八年前同样昏暗的酒吧里他也是这么笑着,毫不留情伸手揭开弗朗西斯唐璜外皮,袒露最隐秘欲望。

  

揭开了怎么办?伤口袒露在空气里,静静渗出鲜红血液。安东尼奥可没打算吮干鲜血再替他贴块纱布。弗朗西斯脸上划过转瞬而逝的惊愕,睫毛尖颤巍巍挑着一滴灯光。

下一秒他们就着酒吧昏暗灯光和弗朗西斯吐出的烟雾接吻。烟雾里带点薄荷气味,弗朗西斯彼时刚刚开始抽烟,抽不惯流行的雪茄和浓郁挂的卷烟。安东尼奥扣紧他的后脑,牙齿磕破嘴唇,不知谁的鲜血洇出,又不知被谁咽下。

  

他终于放开弗朗西斯的时候,蜜色十指还留在弗朗西斯肩头。顺着金发滑下来,十指暧昧地卷着一络。安东尼奥的声音带着点被酒精和情欲浸出来的微沙,直直地看着弗朗西斯:看吧,你喜欢这样。

  

所以,要不要试试我?

弗朗西斯捧起安东尼奥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安东尼奥皮肤淡淡浮动着一股麝香气味,被绿苦艾浸润后无端有点吊诡。他伏在安东尼奥耳边,笑得又轻又细。

  

哦啦啦,违禁品的香气。*5

   

苦艾开始上头,不愧是烈酒,舌根还残余着植物异香。带着最后一线朦胧的意识,弗朗西斯只记得他们跌跌撞撞回了安东尼奥的公寓,顺理成章被推入深渊。火热脊背贴着的地板冰凉,蒸出浓郁湿润一片潮气。弗朗西斯的头埋在安东尼奥的颈窝里,青年皮肤血肉温热,弗朗西斯愉悦地感受着犬齿下动脉微微搏动。疼痛与快乐促使他给安东尼奥的脖颈留下细密齿痕。弗朗西斯的金发散开在地板上,比一切太阳的光辉更加灿烂。

  

  

  

安东尼奥看看空杯子,微微皱一皱眉,要不要续一杯。与他相熟的老板推来一壶sangri,笑这说难得来了个朋友,好好聊聊吧。

   

安东尼奥微笑道了谢,老板转身离开。

“是不是该进行一下老朋友的例行问候?毕竟毕了业很少碰面。”安东尼奥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比如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弗朗西斯故意耸耸肩。他毕业后干脆地辗转伊朗与阿富汗,五年里整日与鲁米与菲尔多西作伴,怀抱数不清的夜莺,玫瑰和猫眼石十分得意。直到弗朗西斯作为巴黎人,抱着理所当然的态度回到巴黎。战火初歇,红帽女郎嫩藕一样的手腕一天比一天丰满。看上去一切都很好。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何况弗朗西斯这次远走高飞非常体面。西海岸名牌大学的教职足够体面,来得时机刚好。弗朗西斯连夜赶出决定接受的回信和给早一年定居美国的安东尼奥的信一起寄出去。封上火漆的那一刻弗朗西斯叹气,自己还是没能写好一封公务信函,尽管他花了很大力气去掉那些优美但对公务信函毫无意义的韵脚。他开始怀念哈菲兹。

“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写好一封公务信函。”一束金发从弗朗西斯的松马尾里掉落,垂在鬓边。看起来不像是故意为之,但是有股恰到好处的优雅。安东尼奥注意到整晚弗朗西斯都没有把这络头发掖进耳后。
   
 “你呢?你这些年在做些什么?”

“对一个把天性里的轻浮浪漫发扬到极致的地地道道法国人来说,这可不是容易做到的。”安东尼奥揶揄他,“我吗?我有不少亲戚在西海岸,于是我也来了。天天面对衰弱的神经和来历不明的疼痛,还有面对死亡的无能为力。”

“疾病的气味可比我想象的更加冰冷。”安东尼奥笑起来,在六月底加州温暖的夜里扯扯身上的薄外套,“所以多穿了一点。”

不过水消失在水中,也是个值得期待的节日。

两个人分完一壶sangria,不约而同停下话题享受温暖的微醺。弗朗西斯松开袖扣,把袖子整整齐齐往上折了几折再别好。祖母绿绿得浓酽幽深,衬出苍白皮肤。

  

安东尼奥一直微微低着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弗朗西斯苍白手臂,描摹皮肤下青蓝血管。安东尼奥突然问他:“我那里还有两瓶苦艾,想试试吗。”

违禁品呢。

“乐意之至。”

——tbc——

  

*1:麦克菲特先生就是Mr.McFate,纳博科夫《洛丽塔》里亨伯特多次提及,用俏皮的说法代指命运。

  

*2:同样来自《洛丽塔》。亨伯特小时候在里维埃拉长大,父亲开米拉娜饭店,是个能被印在旅游明信片上的高级饭店。他在这里遇见初恋情人阿娜贝尔,不幸早夭,死于伤寒。亨伯特后来对九到十四岁少女的欲望有一部分就来自她。 

  

*3:代指女性。来自米扎尔 穆罕默德《喀布尔》 “人们数不清她的屋顶上有多少轮皎洁的月亮,也数不清她的墙壁之后那一千个灿烂的太阳。” 

  

*4:指俄尔普斯。古希腊神话中色雷斯国王与缪斯女神的儿子,极擅弹七弦琴。深爱的妻子被毒蛇咬中而死去。痴情的俄耳甫斯冲入地狱,用琴声打动了冥王,从而获准把妻子带回人世,条件是不能回头看。快到阳间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妻子重新被拉回地狱。 

  

*5: 1915年苦艾酒在法国被禁,1912美国颁布了苦艾酒禁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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